寒冷中的春风才是最温暖的春风 饥饿中的饱食才是最幸福的饱食

张一凡

      






      中国人传统的过年文化无非是吃的文化、穿的文化、团聚的文化、祭祖的文化。
       过去农村大集体，人口很少流动，一家老少五世同堂，不像现在四处打工的多，团聚就显得很重要。祭祖是过年一项重要的仪式，大家族更是如此，《红楼梦》贾府从除夕夜到初一五更起来阖家重装在祠堂祭祖，盛大而肃穆，山西的乔家大院、王家大院、常家大院、渠家大院，以及李家大院，都有建筑恢宏的祠堂，平时大门紧闭，过年才用，这就是很好的例证。
       关于穿的文化，过去时兴一段顺口溜：糖瓜祭灶，行年来到，姑娘要花，小子要炮，老汉我要一顶新毡帽。穿新衣服是小孩子最高的的事情了，记得每到除夕的晚上，母亲把一冬天黑夜赶趁给孩子们做的新棉衣拿出来，放在炕头上暖和着，我每次都是在嗅着新棉花味儿幸福的进入梦乡，然后被凌晨的炮声吵醒，迎接新年.
      今天，我想说的还是吃的文化。       
      大集体时代物质匮乏，过年是唯一能吃饱吃好的日子，就显得珍贵，但是吃不是简单的买好一堆东西大快朵颐，而是准备吃的过程，那时候过年，餐桌上只有几样东西：肉、豆腐、豆芽、白馒头、麻花，就这几样东西得来全都费功夫。
      先说肉，多数是自家养的，腊月二十前后家猪出槽，就是东北人俗称的杀年猪，过去的杀猪的不是专业屠户，都是街坊邻居，请来，家里亲戚找几个打手，人家主刀手拿一把带木柄的铁钩，俗称“剜勾”，在猪圈里叼住猪下颚，众人抓腿的抓退，切头的切头，挠耳的挠耳，掐尾巴的掐尾巴，在猪嚎叫声中按倒案上，屠户一刀下去，猪血喷了一脸盆，然后热水褪毛，开膛破肚，后臀的肉是上等肉，腰肌次之，最差的事刀口，也就是脖子那一块，当然这些都不能马上吃，留下在集市上出售，自家留三五斤过年，杀完猪招待屠夫和帮忙的就是猪头蹄下水，其实我最喜欢这些。
      能吃上自家的猪肉绝不是一句话的事，春天父亲在集市上买回来小猪娃，那时候舍不得粮食做饲料，孩子们每天放学了去打猪草，所有的孩子都打猪草，哪来的草呀！举目四望，四野光光，打满一筐猪草是每个孩子下午放学后到晚饭前最头疼的事，春天，最好的是麦地里的苹菜，人也可以吃，对猪那就更珍贵了，可惜量太少；夏天，最好的猪草是扒地龙，谷影苗也行，这要在玉谷地里寻找；秋天，秸秆收了可作饲料；冬天，花生蔓粉碎后也可做饲料，你想想，春夏秋冬，养了一年的猪，才养到百十斤，孩子们和猪都有了感情，，为了吃肉，一刀下去结果了性命，孩子看见饭桌上的猪肉，不知道应该哭还是应该笑！！！
      记得这时候老人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：“猪娃猪娃你别怪，你生在世上就是一盘菜！”，每每说完这句话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，举起筷子大快朵颐，毕竟早已垂涎三尺了。。。。。。
      再说豆腐。那时候没有市场，一个村只有一个豆腐作坊，我们村叫猪场，做豆腐和养猪场在一块是因为豆腐的下脚料可以做猪饲料，那时候不是买豆腐，而是用自家的豆子去换豆腐，时间大约在杀年猪之后，腊月二十三前后，早了过年时不新鲜，大队做豆腐每天能出三五块，一块五十斤，所以五更起来排队换豆腐是一件极为隆重的大事件，时间过去了几十年，换豆腐在我脑海里留下的深刻印象就是寒冷和等待，冷的哆嗦，在地下跺脚，等待，冷清漫长的等待，冷气从鼻孔吹出来，在眉毛上结了霜，黎明前最黑暗最寒冷的时刻，一条长龙静卧在原野上，那是等待春天呀！！！
      我是幼小的，但我的思想有着最单纯最强烈的冲动，我发誓：总有一天过年不再排队换豆腐，我要疯狂的大笑一场，在秸秆窝里打几个滚，嚎叫几声。。。。。。
      可是，现在不需要排队了，过年也就乏味了。
      接下来，就是炸麻花。大约腊月二十四五，三两家亲戚合起来，支起油锅，其实炸麻花也是很复杂的，先要发酵，醒面，加料，大和面，做小集，搓麻花，下油锅，捞起，马齐，晾干，当然最有技术活的是大和面，和搓麻花，下锅捋顺也是技术活，孩子们都是打下手的，烧火拉风箱，好一点的上小集，能在案头上围着围裙搓麻花，那是最神气的事了，我现在还有的一点搓麻花功夫就是十二三岁学的，其要点是要搓的匀称，会上劲，小股有劲方显得饱满有力，大股三折合拢要力度适中，下锅后型好。一个家庭能炸十来斤白面，那就算很不错的了，除了正月初一，可以放开肚子吃，十五一人一根，以后就看你的运气了，当然进入二月以后，过年剩下的麻花还在浮梁上吊着，二三月下地劳动，母亲高兴的时候会奖励我一根麻花吃，这是后话。
      大约腊月二十六，开始蒸年馍，面是自家的白面，火是木柴火，水是山泉水，锅是大铁锅，一双双巧手，把面做出各种造型，年馍和现在的闻喜花馍不一样，它是兼顾实用和美观，而闻喜花馍主要是看相，称之为面塑，而过年的馍，常吃的小馒头，俗称小银包，祭奠灶爷的枣山，祭奠先人和天地众神的枣糕。
      所有的吃食在腊月二十八九前准备停当，除夕这一天全家动手洒扫庭除，贴对联，糊窗花，干干净净迎接新年的到来。
      当然，新年是春天，是寒冷过去的温暖，那么年的味道不是大暖，而是索索寒风中嗅到的一丝春的气息，就像梅花迎春。
      年的原本意义是冬去春来，苦尽甜来，否极泰来，可现在，我们正实现了马克思二百多年前憧憬的TA主义社会的景象——物质极大的丰富，有人统计：全世界的牛奶日产量140亿斤，平均每人一天二斤奶，虽然非洲还有难民饿肚子，但是生产能力搁在那儿，有人受饿只是分配问题。
      马云的支付宝改变了交易方式，未来钱可能走进历史，美元这个猖狂了一个世纪的货币霸权也要走进历史。
      三十年来，农村的集贸市场代替了过去的凭票供给，市场丰富了人们的生活，让人眼花缭乱，一切得来全不费工夫，没有了等待的煎熬，也就没有了得到的喜悦，年也就乏味了，不知是福是祸，是高兴还是失落呢？
      支付宝已经悄悄走进农村，也许过些年，农村集市也将消失，农民坐在家里，轻点手机，当当当，门开了，南海的海鲜，西域的干果，北国的酸菜，东部的特产，快递送货上门；手机时代，春晚电视也不看了，每一个人坐在自家房间的角落了，面对手机界面，进入虚抑的世界，等着抢红包，那么年还是年吗！！！！
      今天除夕，村里最后一个大集，我得采风去，说不定过几年集市也要走进历史，且行且珍惜，晚上见！

王长山

浓浓的年味，更欣赏生动、朴实的年代回忆叙事。节日快乐

sxyczf

浓浓的年味新年快乐!

连继凯

浓浓的年味，漂亮的叙述，新春快乐！

汉魏影友

浓浓的年味，精彩的叙述，祝新春快乐！

快乐仙乐

非常欣赏！

好歌

好题材，好故事，没分了，点赞

孙寿海

年味！好怕!